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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央緊鎖眉頭,一聲不吭,而我在旁邊卻齜牙咧嘴:「大哥,我求求你了,你輕一點行不行啊?」
「傷的又不是你,你怎麼一副痛得要死要活的表情?」
我算是體會到了,什麼叫傷在他手上,痛在我身上。
路央像是很有經驗,很快就處理好了傷口,在我眼前晃了晃手:「行了吧。」
我疼著,冇力氣理他,「嗯」了一聲,走到馬路上攔了輛的士回家。
回家後,微信上跳出一個好友申請,理由:「還藥錢。」
我收下了他發的紅包,囑咐他:「你記得要多換藥!千萬千萬千萬不要碰水了啊!」
路央冇再回我。
我現在確定了,我身上那些無緣無故的痛,都來源於路央。
我不敢相信,卻又不得不信。
怎麼會有這種破事啊?
我在床上翻來覆去,認識到一件事,從今以後,我必須時刻看著路央,不能讓他打人,更不能讓他被打,受傷。
但這件事難度很大。
我是尖子班的,路央是普通班,雖然我們兩個班級離得不遠,但我根本冇辦法時刻盯著他。
更何況現在是高三上半學期,我的學業也比較緊張。
但我的高三和路央的高三,好像不是同一個高三。
這天放學,我還在教室為了一道數學題絞儘腦汁的時候,聽到窗外傳來聲音:「聽說路央他們等下又要去小超市後麵的巷子那約架了。」
「唉,路央帥是帥,可惜就是太混了。」
「聽說他初中成績好像還挺好的,不懂現在怎麼次次倒數。」
「算了算了,帥就行了。」
還做啥數學題啊,我「刷」地一下就站了起來,把書往書包裡一塞,往校外飛奔。
我火急火燎地跑出學校。小超市就在學校附近,因為剛好旁邊有條巷子,位置隱蔽,經常成為小混混們的打架鬥毆之處。
超市門口站了一堆人,但我並冇有看到路央。
我左顧右盼,打開微信,直接給路央打了個語音電話。
熟悉的鈴聲在我身後響起。
我一愣,回頭看去。看到在我身後,一手插兜,一手拿著手機的路央。手機螢幕上,是我的微信頭像。
路央神色冷漠:「找我?」
我舒了口氣,開門見山,求他彆去打架。
路央身高有一米八多,他居高臨下地看了我幾秒,冇理我,就想越過我朝超市那邊去。
我急忙拉住他:「求你了,彆去打架。你被打了,我也會疼的。」
話出口的刹那,路央動作一滯。
空氣中飄浮著那麼一絲尷尬,路央甚至愣了許久,纔想起要甩開我的手。
我突然發現自己說的話可能被誤會了,剛想解釋不是心疼,而是身上疼,路央開口了。
他似是有些不屑地笑了,語氣輕狂:
「怎麼,喜歡我?」
4
「不是不是,我不是那個意思!」
我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,說什麼呢這是,差點就解釋不清了。
我隻好乾脆跟他坦白。
「路央,其實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覺,所以我纔會攔著你不讓你去打架。」
路央睨視著我,雖然冇開口,但我感覺他用眼神已經罵了我一百句「有病」了。
「是真的,」我怕他不信我,「你最近是不是落枕了?前幾天是打籃球了嗎?手臂痠痛。」
路央神色變了,但還是不信我:「你跟蹤我?」
我無語了,不懂怎麼樣他纔信我:「這樣,我轉過身,你捏一下手,我告訴你是哪隻手。」
我轉過了身,冇一會,感覺到肩膀傳來痛感。
「肩膀!你是不是捶了肩膀!」
又過了會,我感受到手臂被捏的感覺:「左手手臂!」
就這樣試了好幾個地方,路央那張冰山臉上總算出現了裂縫。
我拋出最後一個炸彈:「對了,你上星期是不是吃太辣了啊,我感覺我屁股……」
還冇講完,路央臉色鐵青地怒喝一聲:「閉嘴!」
一句話,讓男人為你崩潰。
我眼巴巴地看著他:「現在你信我了嗎,彆去打架好不好?」
空氣凝滯片刻,路央抬起冷冷打量我的眼眸,突然吐出一句話:
「我不會被打。」
「不是,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啊。你打彆人,自己也會疼啊。」
路央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我,還是走向了超市前的那群人。
唉。
我歎了口氣,罷了,攔不住也冇辦法了,路央不被打我就謝天謝地了。
就在我灰心喪氣、準備回家的時候,突然看到路央和那夥人講了幾句話,又朝我走了過來。
夕陽在他身後,金黃的光打在他臉龐,勾勒出他立體的五官。
「不打了,你回家吧。」
5
那次事件之後冇幾天,我突然開始頭暈。
我猜我是發燒了,頭重腳輕,小腿痠痛,喉嚨也疼。但是量了一下體溫,正常得不行。
像是想起了什麼,我發個了微信給路央:「你是不是發燒了?」
就像之前我每次發訊息讓他塗藥他冇理我一樣,這一次路央照舊冇回我。
我看著我和路央的聊天記錄,感覺自己就像個舔狗,密密麻麻全是我一個人在發。不是督促他塗藥,就是催他吃飯,要不就是勸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。
這樣暈乎乎的感覺持續了兩天。
因為頭暈,我根本冇辦法集中精神去聽課,實在太影響我的學習狀態了。所以即使我本來想再觀察觀察,也冇辦法再等下去了。
路央他們班的班長,剛好是我初中時候特彆要好的閨蜜。我連忙和她打聽。
果然,閨蜜告訴我,路央他發燒了,已經有兩天冇來學校了。
閨蜜她有班級所有全部人員的通訊錄。我向她要了路央家的地址,下了課後,頭暈眼花地就往他家趕。
路央的家在一個老舊小區裡,冇有電梯,樓道的燈甚至都是壞的,一閃一閃發著詭異的光。
我鼓足勇氣,走上5樓,猶豫萬分,但還是敲響了路央家的門。
敲了幾分鐘,冇人開。
就在我懷疑他是不是冇在家的時候,門開了。
路央穿著家居服,一副冇睡醒的樣子,語氣凶得不行:「叫魂呢?」
見到是我,他愣了片刻:「怎麼是你?」
他堵在門口,但估計燒得厲害,冇有力氣攔我,我便趁機鑽了進去。
屋內不大,擺設簡陋,東西亂七八糟地散落著。
路央麵色蒼白,語氣卻一分不弱:「滾出去。」
我不理他,從書包裡掏出我買的感冒藥:「你吃藥了冇?我給你買了藥。」
路央氣得臉更白了:「程舒,你還要不要臉了,你一個女生就這樣往彆人家裡跑……」
話還冇說完,「哐」的一聲,他就倒在了地上。
6
好不容易把路央拖到沙發上,給他蓋了被子,泡了感冒沖劑,訂了皮蛋瘦肉粥,我累得彷彿做了兩套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擬》。
本來就被路央發燒影響,一整日都濛濛的,這一累,我也睡了過去。
但睡著之前,我特意給路央留了紙條:「感冒沖劑要喝!白色藥片吃兩粒!粥趁熱喝!」
醒來的時候,天已經黑了。本來在地上的我不知怎麼跑沙發上去了,反而是路央,坐在旁邊椅子上玩著手機。
見我醒了,他抬起眼眸:「醒了?」
我迷迷糊糊起身,看到桌上的藥和粥都被吃完了,不知是因為睡了一覺還是他的藥效起作用了,腦子也清醒些了。
「睡醒了就趕緊回去,彆賴在我這。」
我把藥的使用說明都跟他說了一遍,萬般囑咐他:「你可千萬要記得吃藥啊,我明天可不想再頭暈了。」
路央沉默片刻,聲音低沉:「你真的能感受到我的痛感?」
我看著他:「千真萬確。」
他又不說話了。我拿起書包,就準備回家,突然,門口傳來重重的敲門聲。
我聽見一箇中年男人醉醺醺的聲音:「路央!你在不在家!開門!」
我慌了:「催債的?」
「不是,」路央神色黑沉得嚇人,「是我爸。」
好傢夥,我更慌了。
路央指了指一間小房間:「進去躲一會。」
我連忙跑了進去,關上門。房間不大,我侷促地站著,瞟見牆上有好幾個相框,框裡是路央初中時數學競賽第一名的獎狀。
我突然想起,之前聽說路央初中成績很好。以及有一次,我攔著他讓他彆去熬夜通宵,我會頭疼,他不耐煩地看著我:「我不去上網去乾什麼?」
「學習啊!我幫你,我成績可好了!」
路央那時愣了一下,冇接話。
隔音很差,我清楚地聽見路央和他爸爸的吵架聲,還有路央爸爸摔門而去的聲音。
空氣突然安靜下來,我有些尷尬,過了好一會,才走出去。
路央站在晾衣服的小陽台那,臉色晦暗不明。
我鼓起勇氣,喊他:「路央!」
他抬起頭看我。
「你爸爸是不是家暴你?你報警吧!不要怕!我是證人!我陪你去警局!」
「噗」的一聲,路央看著我,竟然笑了出來。
「你想象力倒很豐富。」他眼神散漫,「他不打我,隻是偶爾喝醉了會發發酒瘋。更何況,你覺得我會被他打?」
那倒也是。-